徐悲鴻是中國近代最喜愛畫獅子,也是存世“獅畫”最多的畫傢之一。青年時期在上海觀看馬戲時,獅子的尊威氣概給徐悲鴻留下瞭深刻影響。歐洲留學時,隻要天氣晴好,徐悲鴻必到動物園對著獅子寫生。縱觀徐悲鴻藝術生涯,對獅子的描繪從未停止,隨著祖國情勢、個人情感的變化,獅子這一藝術形象,逐漸由浪漫主義描繪轉為現實主義刻畫,由個人熱情升華成對傢國情懷的寄寓,每遇重要歷史事件,徐悲鴻必然畫獅以抒憂懷,“獅畫”已然成為大師徐悲鴻憂國憂民、為振興中華竭盡所能的典型符號之一。

徐悲鴻 雄獅

鏡心 設色紙本

96×88cm 1941年作

題識:

卅年晚秋,悲鴻將辭別梹城。珍意仁兄存。

鈐印:

東海王孫、見笑大方、欲罷不能之工

著錄:

1、《僑岷華園藏畫》,第244-245頁,鴻禧藝術文教基金會(臺灣),1994年版。

2、《悲鴻在星洲》,第216頁,歐陽興義編著,人民美術出版社,2020年。

展覽:

“僑岷華園藏畫展”,(臺北)鴻禧美術館,1994年2月至8月。

說明:

菲律賓著名金融傢、鑒藏傢鄭僑志舊藏。鄭僑志先生,幼隨尊親僑居菲律賓馬尼拉,開創菲律賓首都銀行為金融界之翹首。事業經營有成,不忘回饋社會,在僑居地設置文化教育及社會救濟機構,每年舉辦全國性繪畫比賽,深受當地各界人士的推崇和敬重。在海外,鄭先生致力於中國書畫的收藏,以毅力、魄力及獨到的鑒賞力累積多年而成輝煌庋藏。

“平生好寫獅”

1928年9月中秋,徐悲鴻曾寫雄獅圖圖一幅,並在畫上題詩以表達自己“平生好寫獅”的個人趣味:“平生好寫獅,愛其性和易。亦曾觀憨笑,亦曾親芳澤。亦曾聞怨啼,亦曾觀舞躍。所以河東吼,實千古艷謔。冒以猛獸名,奇冤真不白。”對獅子這一動物的熱愛可從《述學之一》(1930)中的記錄中可知:“民國初年,吾始見真獅虎象豹等野獸於馬戲團,今上海新世界故址,當日一廣場也,厥伏威猛,超越人類,向之所欣,大為激動,漸好模擬。”

歐洲留學時的徐悲鴻

面對獅子寫生作畫,是在徐悲鴻歐洲求學之後,尤其在德國生活的兩年時間(1921年夏至1922年春)。《悲鴻自述》中回憶瞭這段經歷:“柏林之動物園,最利於美術傢。猛獸之欄恒作半圓形,可三面而觀。餘性愛畫獅,因值天氣晴朗,或上午無范人時,輒往寫之。積稿頗多,乃尊拔理、史皇,為藝人之傑。”他認真觀察著獅子站、臥、走、躍等各種姿態,並仔細研究瞭獅子的形體結構和生活規律,努力捕捉著這些猛獸在不同狀態下的特點,最終徐悲鴻畫獅就如同畫馬一般駕輕就熟,僅憑記憶就能將獅子的各種動態默畫出來,為他日後創作以獅子為題材的作品奠定瞭基礎。

徐悲鴻 素描《獅吼》局部 1922年

徐悲鴻畫獅步驟

“寄寓之獅”由浪漫主義到現實主義

徐悲鴻是一位具有深厚傢國情懷的畫傢,對時局和國傢命運的關註,直接反映畫作上。獅子就是徐悲鴻直接用來表達對時事態度的典型形象。從1922年的《獅吼》用浪漫主義手法表達中國藝術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,到1934年《新生命活躍起來》間接寄望中華民族再度強盛,再到1938年的《負傷之獅》象征苦難的中國依然不屈的精神,以及1942年的《會師東京》直接表明民族鬥爭勝利的曙光即將到來。徐悲鴻通過它們,把中國畫獨有的寄情、托興、隱喻、自況發揮到極致。

徐悲鴻《新生命活躍起來》1931年作

徐悲鴻《負傷之獅》1938年

徐悲鴻《會師東京》

“檳城寫獅 再抒壯志”

1939年至1941年旅居新馬印的徐悲鴻正值生命的壯年,和藝術創作的最佳時期。期間,徐悲鴻從印度回到新加坡以後,便啟程前往吉隆坡、怡保及檳城等地籌辦四次助賑畫展。1941年3月中旬抵達在檳城,是年陰歷的3月至5月、7月至8月間,他曾兩度長居檳城,下榻駱清泉的南國旅社。十月又短暫前往。在檳城期間,徐悲鴻除瞭忙於作畫與開畫展,還與當地文化界,特別是美術界人士廣泛接觸,向青年畫傢傳授經驗,並給檳城留下一大批優秀的作品。

駱清泉、徐悲鴻、管震民等於檳城東方照相館

(張路平攝.1941)

1941年暫居檳城這段時間,是徐悲鴻在南洋相對安逸的時期,與當地僑領駱清泉,結金蘭之盟,生活無慮,創作心情也相對寬松。徐悲鴻得以暫時緩解對中華民族前途命運的擔憂,潛心於自我的藝術創作。“寫此聊抒憂懷”,檳城時期徐悲鴻佳作累累。本幅《雄獅》即為代表作之一。是作繪於1941年晚秋,將辭別檳城之際。

徐悲鴻 雄獅(題款)

與早期的獅子兼具浪漫主義內涵不同,隨著抗日戰爭愈演愈烈,祖國境況的危及,使得徐悲鴻在本幅 “雄獅”蘊含瞭更多政治色彩和現實寄寓,它象征著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,是徐悲鴻盡情歌頌中華民族的抵抗鬥爭,抒發排遣心中積累的復雜心緒,擔憂,憤慨、信心等交織在一起光輝形象。相較於《負傷之獅》,雖然在畫面佈局相似,但是本幅獅子的體態更為舒展,獅子表情更為堅毅,眼神更為深遠,充滿瞭獨立蒼茫之感,傲岸無畏之氣,預示著祖國已經不再懼怕任何外來侵略勢力,仿佛已經看到瞭中華名族正在崛起,新的時代曙光即將到來。

徐悲鴻 雄獅(局部)

負傷之獅(局部)

此幅繪雄獅立於巨石之上,回首凝望,姿勢裡面蘊含著一種蓄勢待發的張力,眼睛的刻畫尤其有神,似乎正在觀察、等待、守望獵物,整幅的精彩全在這“阿睹”中。

徐悲鴻 雄獅(局部)

獅子以赭石設色,簡潔爽快,結構精準。鬃毛隨風飛揚,雄獅目光堅定,傳遞出一種果敢堅定的力量和蓬勃向上的精神。如果說抗戰之前,徐悲鴻關於雄獅的創作更多地關註個體的精神自由、人格自由、生命尊嚴方面。那麼此時抗戰期間的創作,更強調著象征的寓意,表達對命運的抗爭、對激越精神的倡揚、對中國未來無限的希望。雖然上款人“珍意仁兄”,目前尚不可查,但依舊可以推斷或為當時檳城政商界的名人。

本幅用印:“東海王孫”(宋君方刻) 本幅用印:“欲罷不能之工”(陳子奮刻) 本幅用印:“見笑大方”(彭漢懷刻)

此作原為菲律賓著名金融傢、鑒藏傢鄭僑志舊藏。1994年,臺北鴻禧美術館建館三周年之際,館長張添根先生盛邀鄭僑志先生提供展品作為館慶特別展覽。鄭僑志先生從自己的收藏中提出一百五十件近代繪畫作品,包括吳昌碩、齊白石、張大千、任伯年、徐悲鴻、傅抱石、黃賓虹等三十六位畫傢,近代諸傢風格丕變,傳統與創新各有所擅,並將這批展覽作品集結出版為《僑岷華園藏畫》,此幅徐悲鴻的《雄獅》就收錄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