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5月,一款名為“合音量”的APP正式上線。這款“全民寫歌軟件”由鄭鈞掛帥,昔日長安城裡怒發沖冠的搖滾青年,也加入瞭音樂互聯網的大潮。作為一個音樂眾創平臺,合音量同時啟動瞭“全民合寫一首歌大賽”,一百萬的高額懸賞令讓業內咂舌。10月,百萬征歌大賽落幕,鄭鈞親自在頒獎禮上向獲獎者授獎——發獎金。至此,合音量也已運營瞭將近半年,平臺內也吸納瞭上萬首作品。關於眾創這一新穎的模式,以及中國舉步維艱的版權制度和原創音樂產業鏈,霸道總裁鄭鈞在《亂彈山》的專訪裡一一道來。
【音樂眾創:讓對的人做對的事】
合音量是這樣的一個APP:創作者可以將完成程度不等的Demo(歌曲樣本)上傳至該平臺,其他在各自領域中身懷絕技的音樂人可對其進行完善。如曲作者發表瞭一個粗糙的作品,可以有詞作者、編曲作者、演唱者陸續填充,攜眾人之力,最終完成一首完整的歌曲。在這其中,合音量除瞭扮演原創分享平臺的角色,更重要的是制定一套關於版權的遊戲規則,保證每個參與者的權益與公平。
當共享經濟(Sharing Economy)、聯合辦公(co-working)成為席卷全世界的風潮,一切閑置的社會資源,無論是車子、房子還是腦子都進入瞭市場流通狀態,Uber、Airbnb甚至成為瞭城市年輕人的新興生活態度。談及創辦合音量的初衷時,鄭鈞也絲毫不否認其所受到的啟發:
“我在六年前就想做瞭這個事情瞭。可那時各方面條件不如現在成熟。像你說到的Uber、Airbnb那樣,我在這個行業裡20年,我知道音樂制作的資源也是完全可以共享的。一首歌的產生有多種渠道,有可能是個人的靈機一動,10分鐘就完成一首牛逼的歌,也可能是先有一個很好的詞,一個牛逼的人給他譜瞭曲,這首歌就火瞭。創作並沒有固定的模式,或是先有詞再有曲,或者先有曲再有詞,這裡頭就存在協作的可能。以前的人生活在封閉的環境裡,得獨立完成很多事,可現在是每個人完成他最擅長的那部分工作,這就是協作的意義。”
“確實,現在音樂創作的門檻越來越低瞭。初級的有GarageBand,進階的有Logic Pro,因為有瞭互聯網,人們充分利用工具,讓創作變得更容易,似乎大傢都可以來完成一首歌。但能完成和完成得好是兩件事。不會因為現在有好用的工具,就能變成牛逼的創作者。我經常能聽到有的Demo很粗糙,但充滿瞭才華。工具永遠代替不瞭才華,你會用Logic不代表你是個牛逼的創作者。我反而覺得很多工具把人耽誤瞭,時間都時間都花在琢磨這個軟件怎麼用,創作反而不行。我自己就是這樣,經常花大量時間調試一個軟件,找個音色,半天就過去瞭,沒有什麼意義。最簡單的,拿個木吉他一彈,就完瞭。”
“所以,我希望合音量能夠讓每個人都去做他最擅長的事。”鄭鈞這樣總結到。
【百萬創作獎勵:千金買馬骨的行動派】
合音量發起的“全民合寫一首歌”為拉卡拉冠名贊助,用百萬巨額獎金去征集一首企業的主題曲,聽起來是蠻不可思議的一件事。可實際上,作為中國最大的第三方支付平臺,拉卡拉扮演的角色並不是贊助商那麼簡單。拉卡拉董事長孫陶然在合音量上線發佈會上就明確表態,單純的娛樂平臺是無法持久的,所有的付出都期待獲得收益,隻有形成商業閉環,平臺才有可能成立。作為合音量的合夥人,拉卡拉目前介入的是版權分配和支付環節,未來則會開發音樂信貸和金融產品。而這一切成立的前提都在於:版權。
任何一個音樂產業從業者都能和你祥林嫂似地抱怨。相對於影視作品暴風驟雨的正版化進程,在實體唱片消亡後,中國數字音樂總是顯得那樣意興闌珊。但事情終歸是在變好。今年7月,國傢版權局發佈瞭《關於責令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的通知》,要求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作品,並責令各個音樂服務商在10月31日前將未經授權的音樂作品全部下線。結果11月的第一天,酷狗、QQ、蝦米、天天、網易雲等各平臺紛紛發出自我審查完畢的聲明,阿裡音樂董事長高曉松、CEO宋柯更是發佈聯合聲明,要和大傢一起度過“正版化初期的陣痛”。我們已經聽過太多饑餓藝術傢的新聞瞭。鄭鈞也直言不諱地表示,希望通過合音量改善或促進中國先有的音樂版權環境。
“我們的百萬創作獎勵計劃,發完獎,在慶功宴時,有不少些做音樂制作的孩子對我說,他都快餓死瞭,在幕後根本沒有機會賺錢,特別感謝這個APP能讓我有機會掙點兒錢。那一刻我很感慨。我們現有的版權制度對創作者根本談不上什麼保護,能彈個吉他寫個曲的人都跑去組樂隊、當唱作人去瞭,你隻有成為唱作歌手才能掙錢。所以純粹的創作者都活得很苦,他們就是一群‘樂農’。可總得有人為他們做點什麼。我們都是一群做音樂的人,但大傢如果隻顧著從裡面拿東西,不往裡面放東西,音樂就完蛋瞭。所以我做瞭合音量這個事情。”
“我大學的時候學的是商業,對商業和創作都很瞭解。做事情時機是很重要的,國傢今年對版權的保護是空前的,看最近沒有版權的歌曲全部下架你就知道瞭。這是非常重要的信號。而且,這事總得有人開始做,不去想辦法,永遠解決不瞭什麼。我是詞曲作者,是歌手,是這個行業的利益既得者。我在這行呆瞭20年,如果我不去想辦法改變這個局面,行外的人是改變不瞭的。因為他們不知道裡面怎麼回事,音樂產業尤其涉及到版權,它有一定的門檻和復雜程度。我既然有資源和能力幹這件事,那為什麼不做呢?這事成不成,另說。對於後來的人來講,肯定是可以吸取經驗教訓。隻要對行業有促進作用,我就滿意瞭。”
鄭鈞有一首歌叫做《怪現象》:“做不完的秀,和纏不完的綿,祥林嫂們在哀怨。答應我的事兒,你從來不去辦。”所以,一向是行動派的他,“先幹起來再說吧”!
因此,合音量也可視作是鄭鈞這一個老朋克,在音樂互聯網上的一場“私奔”。
【老朋克的音樂互聯網夢:就讓我作吧】
在我最初聽到鄭鈞和他的《赤裸裸》的時候,我把他想象成這樣的一位俠客:來自舊日王都,披著一頭長發,從關中來到京城,身上背著一把重劍,臉上帶著高傲和落寞,可隻要他一出手便能震懾四方。嗯,有點像魯迅《鑄件》裡面的俠客。無論從模式和願景,合音量都是一個很棒的創意,但這註定不是一條好走的路。它更像是鄭鈞個人性格的一種投射。
“我總是在做和別人不太一樣的、市面上沒有的事。要是這事容易,我就不做瞭;要是有別人做成瞭,我也不做瞭。誰都知道很難,都不去做,那我就去做。如果我做成瞭,多牛啊。我做合音量不是因為表態什麼的,就是因為覺得‘樂農’過得太可憐,比‘碼農’還要差。音樂是大傢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,好聽的歌是大傢都需要的。過往創作被大傢認為是很小眾的事,可我認為創作是所有人都有可能具備的一種能力。就像我本人不是學音樂出身,念的是對外貿易,從小也沒有學過音樂,一個人有多大的創造力,誰也不能給你下結論,除瞭你自己。”
鄭鈞自然深知,合音量要稱得上成功,取決於這個平臺中是否能源源不斷地有優質的作品產生。但音樂畢竟是藝術作品,三個臭皮匠未必能頂一個諸葛亮。在流行音樂史上,確實不乏那些優秀的創作搭檔,如保羅·麥卡特尼與約翰·列儂,加芬克爾和保羅·西蒙,但他們個人本身即是獨當一面的天才創作者,且流行音樂中掌控一切的“制作人”一角目前來說依然是無可取代的。合音量放棄瞭提綱契領的人,把優秀作品誕生寄托在瞭各種不確定因素上,這無疑不是一場豪賭。因此,鄭鈞才希望把合音量做成“大網捕小魚”式的產品,期待量變引發的質變。
合音量當然會碰到這樣那樣的問題。鄭鈞自己也很清楚,這是一條很難走的路。可就像他在去年年底推出的那首新歌《作》:“知道不應該,可我想活的更加精彩;知道你離不開,別害怕失去,懼怕未來;不要再騙自己,在謊言之中慢慢老去;不要再留遺憾,在踏遍世界死去之前。”當“作”也成為社交網絡中一個極具感情色彩的詞匯,“不作不死”之輩屍橫遍野,聯想起在鄭鈞二十年的音樂生涯,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選擇瞭義無反顧地“作”,合音量同是他萬裡私奔中其中的一個驛站。
那麼,“你讓我作吧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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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訪/編輯:鄒小櫻。原文刊於《亂彈山》。
《亂彈山》是由鄒小櫻和鄧卓華(Iphen Tang)發起的音樂自媒體。透過與音樂人的對話,我們觀察音樂行業與社會。在音樂產業如同萬馬齊喑的亂世裡,我們力圖記錄當下。
微信:freesang 微博:@亂彈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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