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發瞭一條朋友圈，說長大從接受批評和吃洋蔥開始，下面有評論，說還有薑湯和香菜，笑著回他，長大瞭喔。
其實起因在和朋友的一次交談，向來縱容放任的人寒著口氣，滿屏幕的消息，又兇又怒，句句都把我拿來騙自己的東西撕開，戳著滿地狼藉問，什麼時候能把自己從當下這個麻木的渾渾噩噩的狀態裡拉出來。
奇怪的很，沒怎麼還嘴，也沒怎麼解釋，就聽著，等他說完，再同他講，也是一個比較冷靜的狀態。
真是變瞭，從前無論怎麼樣，有理沒理，都不肯吃虧，都要犟一犟，現在卻肯不頂嘴，隻好好聽著瞭。
至於洋蔥，是個打小的壞毛病，不怎麼挑食，卻偏偏對洋蔥避之不及，任母親換瞭什麼樣花式做，一口都不肯吃的，直到那天中午，食堂阿姨的魚香肉絲顛兩勺，遞過來的盤子裡盛的全是洋蔥。
盯著看瞭幾分鐘，鬼使神差地夾一筷子塞進嘴巴裡，依然是小時候吃到的那個奇怪的味道，甜辣不明，口感難言，然而還是咽下去瞭，第二口第三口， 也算是就著一盤洋蔥吃掉瞭一頓飯。
不無自嘲地跟朋友說，竟然有些長大瞭的感慨。
的確哦，我終於學會瞭面無表情地吞下魚香肉絲裡的洋蔥，也學會瞭被批評時不解釋，隻聽著用心去改，再然後，學會瞭把很多很多的情緒都向內壓毀。
是好事，人總是要自己消化一些東西，吞下去瞭，也就沒什麼瞭。
最近很喜歡的男孩子很忙，很忙，偶爾講話，兩三句就又不見瞭人，有時候早上發瞭的消息，第二天夜裡他回過來，很神奇的是那一刻就會醒來，剛好看到，於是揉著眼睛叮囑他早睡，卻又在心裡想，能或許再多說點什麼，隨便什麼都好。
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心情瞭，有時候自己想想，會忍不住笑出聲，像十幾歲時喜歡男孩子一樣的天真。
然而也的確不是十幾歲，區別就在，不懷期望瞭，便也不失望。
我想起初相識時他同我說的話，大概他自己都忘瞭，可我卻記得，不是不動人，不是不懇切，隻是如今看來，倒也不必當真記得。
過去瞭的東西，就讓它留在過去才有意義。
從前會難過，會失落，現在倒是不會，有空就講話，沒空就去忙，也不會去很努力地接話，想要維持一個好像能再與他聊天的話題，沒必要的，不講就不講。
關掉對話框，打開音樂，聽藍皮鼠和大臉貓，搖頭晃腦，跟著很魔性的歌詞哼:“嘰嘰嘰嘰喵咪咪喵咪咪。”
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像個小孩子，用廢紙折小船和千紙鶴，給它們編故事出來，看動畫片，很老很老的《沒頭腦和不高興》，還有《圍棋少年》，我最喜歡那個大俠。
我好像分成瞭兩部分，又或者還有更多分散的零碎的不規則存在，這些存在瘋狂地背道而馳，獨立生長，我自身就呈現出一個復雜又矛盾，又暗含鋒利的樣子。
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麼不好，人總是多變的，何況我一直都是。
如今所求，不過一個成全。
成全我的放任自流，成全我的無所依助。
昨天晚上從抽屜裡翻出來一罐啤酒，想瞭一下，應該是上學期買的沒有喝，瞧瞭瞧日期還行，於是打開喝掉。
大概是沒有吃東西的緣故，過瞭一會兒站起來，頭暈，丟下東西出門去抽煙，風灌進樓道，穿透身體，穿透存在。
我捏著煙，看著掌心裡燙到的傷口出神。
中午的時候出來抽煙，沒留神，煙頭落下來，下意識拿手去接，正好落在掌心，很可笑的是，第一反應不是甩掉，而是攥住，把它攥在手心裡。把它攥熄。
很奇怪的是不太痛，我能感受到那一點點火焰灼燒皮膚的感覺，可我不太痛。
怎麼會這樣，我愣在原地，過瞭很久才展開手，掌心有一個小小的，破瞭皮的灼燒印記。
都不會痛瞭。
我瞧著那個傷口，哭笑不得，最後也隻是一聲嘆息。
回去糊瞭一層雲南白藥，晚上就已經結瞭薄薄的疤，伸手摸瞭一下，有些像是抽動神經一樣的刺感。
我摸著它，好像是在撫摸我靈魂裡的那道殘傷。
它一直好不瞭，也一直在變壞。
可是沒關系，真的沒關系。
不愛我沒關系，忘記我沒關系，又或者說愚弄抽離和無法痊愈的傷口都沒關系，這都不重要。
我隻要知道，我的確真誠過，懇切過，就可以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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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 憐幾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