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京時間”是怎麼來的?

能量守恒 2024-05-02 13:00 1次浏览 0 条评论 taohigo.com

讓視知來為你揭開謎底。

對於20世紀末的多數老百姓而言,“時間”、“時差“的概念,和他們有啥關系呢?交通基本靠走、通訊基本靠吼,中國人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。

曾任北大校長的蔣夢麟(1886-1964)一段童年的回憶就佐證瞭這點。他說,在傢塾讀書時,“時間是靠日晷來計算的。碰到陰天或下雨,那就隻好亂猜瞭。猜錯一兩個小時是常事……猜錯個把鐘頭也無所謂”。

● 蔣夢麟

火車和航船,逼中國人守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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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對於中國的鄉村或者偏僻的城鎮或許無所謂,但是對於其他地區卻不盡然。

例如上海,它是近代中國的“魔都”,自打開埠後,外國人首先帶來瞭統一的城市時間。

19世紀80年代,上海法租界當局便在外灘搞瞭一個木結構的氣象信號臺,除進行天氣預報外,還在正午時分利用臺頂落球報時。

彼時的報紙《點石齋畫報》以“日之方中”為題,報道說:

“本埠法租界外灘外洋涇橋堍,於秋間新制驗時球與報風旗,按旗於每日上午十點鐘扯起,遞報吳淞口外風信,其視風之所向或大或細或睛或雨,隨時改懸各旗,傳報至球,則每日十一點三刻鐘時升起半桿,十一點五十五分鐘時升至桿頂,至十二點鐘球即落下,以便居民驗對時刻。允稱奇制”。

● 《點石齋畫報》所載氣象信號臺

此外,在上海各國租界,外國人還紛紛修起瞭鐘樓,從英國、美國或者德國進口巨鐘安置樓頂,按點報時,成為統一時間的標準。

當時詩人作詩歌詠:

大自鳴鐘莫與京,

半空晷刻示分明。

到來爭對腰間表,

不覺人歌緩緩行。

作為當時的航運中心,上海還出現瞭近代中國第一條營運鐵路——吳淞鐵路。其發佈的火車時刻表見下:

● 圖片來源:丁賢勇《新式交通與生活中的時間:以近代江南為例》,載《史林》,2005(4)

盡管吳淞鐵路第二年即遭拆除,但是火車畢竟還是在中華大地上“咣當”起來。有資料統計,到1911年,全國鋪設鐵路共計9000多公裡,京沈、京漢、膠濟、津浦、滬寧等線路均告竣工。

相比鐵路事業,航運業的佈局同樣不遜色,而且部分地區統一的標準時間正是由於它們的興盛而率先提出。

截止到1899年,依條約規定,大清政府開放瞭南到廣西北海、北至遼寧營口的31個商埠,並包括若幹沿江城市,例如南京、漢口、重慶等。最初進出港口城市的外輪、洋商等,需要有統一的時間來協調。不然貨運遲到、航船早發,大傢都得打起來。

● 清代上海海關的航船,左邊遠處有鐘樓

於是,1902年中國海關推出“海岸時”,海岸時“以東經120度經線之時刻,為沿海各關通用之時”。它的便利,讓鐵路事業的工作者們看到瞭甜頭,也紛紛采用。

中國人民因為車、輪船的出現,固定時間的運行,不得不搭上瞭“趕”交通工具的“賊船”,就再也停不下來。上海《海關十年報告》(1902-1911)就說,

“無論在國內或國外,乘輪船或火車旅行目前已為一切社會階層所樂於接受。對於鐵路來說,客運是收入的主要來源;即使在象1911年……那樣的特殊情況之下,進港的輪船也是擠滿瞭人的”。

統一時間,還得靠打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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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岸時畢竟隻是一部分地區的標準時間,神州大地其他地方又該如何?

1919年,北洋政府的中央觀象臺提出劃分五個時區的方案,以照顧全國人民的感受。

方案中提出,五個時區即中原時區、隴蜀時區、回藏時區、昆侖時區和長白時區,前三時區分別對應世界標準時的東八區、東七區、東六區,後兩時區為半時區,五區換算標準時即8時、7時、6時、5時30分和8時30分。

彼時觀象臺還推出時區的套餐——《歷書》,制作瞭中國各大城市標準時與地方時的對照表,以便老百姓遵循。

● 1919年中國標準時區劃分圖

悲催的是,北洋政府是個弱勢的政權組織,操作時間的方案墨跡未幹,就被國民政府取而代之。它繼承瞭前任的標準時劃分方案,加之經濟水平的提高和報時技術的改善,推動瞭五時區中,尤其是東八區中原標準時的擴展。例如上海、南京、天津、北京等地可見可聞的電報、廣播,還有人流集中地懸掛的大鐘。

● 上海外灘海關大鐘

顯然,這個五時區的搞法是非常麻煩的,很快受到瞭交通事業的挑戰。

20世紀30年代,西北的隴海路、西南的湘桂路的竣工,並且航空事業的橫插一腳,使得大力推動大范圍的標準時成為緊要的事情。

不幸的是,這一時期遭遇瞭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。等到政府遷都重慶時,內政部決定自1939年6月1日起,“在抗戰期間,全國一律暫用一種時刻,即以隴蜀時區之時刻為標準”。它對於推動全國各省市執行標準時是個福利包。

抗戰勝利後,國民政府又恢復使用中原標準時,重慶、成都、昆明等地照舊用隴蜀時。當時的報道說,“滬渝、滬蓉、滬昆等線民航飛機的旅客下機後需撥動手表,進退一小時”。

● 民國時期的民航客運,那時候刻沒有啥星空聯盟、累積裡程啥的

然而,隨著人民解放軍由北至南、西南、西北戰場的節節勝利,不統一的標準時狀況因為協調戰場的指揮而得到統一,那就是使用中原標準時。不過,人民政府的最高領導人既然要打掃屋子,那就連“中原標準時”的稱呼也得清除。

1949年9月27日政協會議通過定都北平的決議,十天之後西安人民廣播電臺就登報表示,“本臺時間以北京時間為準”。隨後的數月裡,全國除西藏、新疆地區外,紛紛表態采用北京時間作為標準時間。

也就是說,人民政府在統一大陸之際,順手就完成瞭舊中國花瞭四十餘年也沒完成的統一時間的任務,北京時間也就誕生瞭。

皇上再也不用擔心對表的問題,隻不過皇上早就沒瞭。

參考資料:

郭慶生:《中國標準時制考》,載《中國科技史料》,2001(3)

郭慶生:《建國初期的北京時間》,載《中國科技史料》,2003(1)

丁賢勇《新式交通與生活中的時間:以近代江南為例》,載《史林》,2005(4)

湛曉白:《時間的社會文化史——近代中國時間制度與觀念變遷研究》,2010年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學位論文。

作者丨老梁